品读伊沙《中国诗歌扳道夫》诗集151-16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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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赐我以暴雨的启示》

 

终于到达了江油

也就到达了李白故里

我来了

带着《唐》

我想李白应该显灵

 

在李家的堂上

当一只黑脚蚊子

停在我的胳膊上

准备大吸我血的时候

我想：难道这就是李白？

 

不管是不是

想吸就吸吧

不管怎么说

不是李白

也是李白家的蚊子……

 

这样想着

屋外电闪雷鸣

暴雨骤降

在屋檐之下

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帘

李白的塑像

就坐在水帘的后面

 

我想起上月在荷兰

在见到梵高之前的

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哦！我的神

为什么都喜欢显灵为雨

一场暴雨

此中有大启示

 

在我一步跨出

李家大院的那一刻

暴雨骤歇

百步之内

天已放晴

 

来到停车场

问那管理员

说这里不曾下过半滴雨

地面果然是干的

惟有赤裸裸的阳光躺在上面

 

（2007）

 

我相信这是真事，而不是伊沙为了李白诗歌奖和自己编造的故事，《西游记》观音扮演者也回忆过，下雨天只要拍观音出场就放晴。就像我见过飞碟一样，我写成诗，那你们信不信不重要。

 

 

《鸟瞰云南》

 

每一条古道上

都行走着一个

小资

 

每一块坝子上

都蹲坐着一个

土司

 

（2007）

 

大诗人既能上天也能入地，因为这样他就会有全视域的素材。

 

 

《授课》

 

“中国文学史

是一部贬官的花名册

和不得志者的难民营

由是推之

今天在我们眼前

晃来晃去的这些角儿

将无法构成

明天的历史……”

 

话说到此

讲桌上的麦克风被震哑了

而教室里的灯一盏盏亮了

 

空旷的教室——没有人听

 

（2008）

 

 这个教室很大，有几百万平方公里。

 

 

《肾斗士》

 

一

那个两度换肾

又进了两个球的

克罗地亚球员

在中国的媒体上

被唤作“肾斗士”

 

哦！伟大的汉语

一次性地展示了

它非凡的消化力和创造力

不单单存在于古代的典籍

 

二

肾斗士

带着父亲的肾脏

满场飞奔

身上奔涌着

父辈的血液

 

我不了解克罗地亚——

这个独立未久的前南国家

但又像是了解了——

它有一个肾形的灵魂

 

（2008）

 

汉语的伟大和斗士的伟大，他们都是国家的灵魂所在。

 

 

《带儿子去行割礼》

 

香蕉该剥皮了

牛牛该露头了

儿子该成人了

身为一名父亲

我所能做的是

把他带到此刻

如教堂般圣洁的医院

去行一次庄严的割礼

请求自己的好友——

一名主治医生屈尊下驾

再干一把实习生的活儿

割出一个符合国际标准

具有全球化意味

能够出席奥运会

并加入WTO的漂亮阳具

（就像前阵子

艳照上所见的那具）

用片刻的痛苦

换取一生的幸福

 

（2008）

 

给上帝纠错吗？也许人类真的不是地球的原住民。理论上，几百万年的演化，造化之力早就该完成人类的割礼手术了，那可是一点痛苦都没有的，因为生来就没有了祖宗的有。

 

 

《无题（72）》

 

谁说中国少教堂

每当华灯初上

那一座座灯红酒绿的

歌舞城不就是

人民的大教堂

 

除了信仰

它啥都能够解决

难道除了信仰

啥都不能解决

才是他娘神圣的吗

我想起世界的某一极

我想起我们的过去

 

信仰的歌舞城欲望的大教堂

俗话说：必须的

 

（2009）

 

宗教在人世间也许唱的就是一出空城计，神早就撤了，不跟我们玩了。

 

 

《无题（102）》

 

白种人的皮肤是白的

黑种人的皮肤是黑的

黄种人的皮肤是黄的

 

白种人的脑浆是白的

黑种人的脑浆是白的

黄种人的脑浆是白的

 

白种人的血液是红的

黑种人的血液是红的

黄种人的血液是红的

 

白种人的骨头是白的

黑种人的骨头是白的

黄种人的骨头是白的

 

 

白种人的骨灰是雪的

黑种人的骨灰是雪的

黄种人的骨灰是雪的

 

白种人的灵魂是鸟的

黑种人的灵魂是鸟的

黄种人的灵魂是鸟的

 

（2009）

 

一首诗把人种问题写绝了，后来人只有模仿的份了！

 

 

《无题（109）》

 

一个十岁的少年

驾驶着一辆中国制造的

东方红拖拉机

像开着一辆和平牌坦克

载着他的妈妈和妹妹

从战火纷飞的克罗地亚

一路开向塞尔维亚

最终到达贝尔格莱德

 

那是在1992年

那一年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甚至不知道在巴尔干半岛

骤起的战火中

人民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只知道欧洲杯取消了

南斯拉夫队的参赛资格

而使顶替参赛的丹麦人

创造了足球史上的

安徒生童话

巴尔干没有童话

 

战火在蔓延

烧向波黑

烧向科索沃

烧向塞尔维亚

烧向贝尔格莱德

烧向整个巴尔干

少年啊少年我的少年

这下你该怎么办？

是否还要开上你的拖拉机

逃向没有战火的地方去？

可是你又能够逃向那里？

 

这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梦

像童话一样美

梦见浩瀚的星空中

一辆拖拉机

人造卫星般

围着地球转

 

（2009）

 

战争没有尽头，逃亡，也就没有终点！

 

 

《海地地震》

 

海地发生了地震

与前年四川的地震

是多么不同

对我来说

它仅仅是条新闻

死了20万人

也不过是条新闻

我甚至

还有闲心玩味

太子港这名字

起得挺小资啊

还能记起来

多年以前

在这个地球上

最穷困最专制的国家之一

还出过一个吃人肉的暴君

 

是我所接受的教育

造成了我的内外有别

打小有人教育我做中国人

就是无人教育我做地球人

 

（2010）

 

人类的自私，源自教育的自私。我的国家、我的权利、我的理想、我的子女……我要我的，不管你的！

 

 

《草坪》

 

这块绿色的草坪

有生命也有死亡

 

倒不是

停在上面的除草机

提醒着我们

草儿在疯长

 

是玉色蝴蝶

在翩翩起舞

一只将另一只

追逐

 

宛如一面绿色旗帜上

掠过两块纷飞的弹片

 

（2010）

 

伊沙就像一个导演，随时就会编排一组诗的意境；伊沙更是一个星探，草坪、蝴蝶，再普通都能被塑造，在他的手中上升为明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