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擂台见》之十四：沈浩波、伊沙、南人、侍仙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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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擂台见》之十四“杀生”

守擂：沈浩波  攻擂：伊沙、南人、侍仙金童

沈浩波《清晨的鸟鸣》

在广州，拜访一家贸易集团

聊起美食，广东人有说不完的话

（这里说个题外话，很多人写诗不知道如何开头，就像女人学打毛衣一开始也要学如何起头。其实可以任意方式开头，最主要的是不要有顾虑，怕这怕那就不行，大不了回头再改么！诗又不是钢筋水泥做的，拆个墙要一锤子八十。当然开头不能太陡，就像引桥，你要慢慢引入正题。不要像炒股为了吸引投资客，上来就一波拉到顶，到后面全是往谷底走，那样读者就会跟着股民骂你了。这首诗开头无惊无险，平平淡淡唠家常。这若是和臧棣西川比，估计他俩首先上来就给读者几闷棍，他们用的棍子就是用粗制滥造的意象削的。不过我这么让沈浩波与他们一比，好像沈浩波也变成攻擂的了，这也正常，擂台上打裁判的都有，这才真实啊！）

他们董事长说

猪肉下锅前，一不能见光

二不能沾水，煮出来的才最好吃

我听得一脸茫然

（第一句引桥搭建好，第二句上桥了。诗歌的语言就是要简练精要，不能拖泥带水，但沈浩波并没有一下带你到最佳观景台，而是设置了一个问，但这个疑问又不是为了吸引人故意编造出来的环节。这就是生活自带的，不过被没有慧眼的人忽略了。说实话，虽然农村杀猪很常见，但这两个不能见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也许是生活中讲究人比例少的原因造成的。由此可见，写诗要求异求变，有时候只需要在生活里细心地找，并不需要自己设计一个剧情编导。生活自带编剧和诗意，我们只需要提高自己的勘测技术。两个不能见就能达到最好吃的状态，沈浩波听得一脸茫然，读者看得也一脸茫然，但是茫然的背后确实好奇心胃口被极大地调动起来了。一首小诗把悬疑片的结构都带进来了，这是事实的无意也是诗人的有意，这是天衣无缝的高级。）

他们总经理说，不沾水的意思是

猪的内脏不要用水洗，带着血

直接下锅，味道最好

（“内脏不用水洗带着血直接下锅，味道最好”只要是能买到现杀猪肉的人看了，没有不想亲自试验一下的，味道肯定不一样，即使一样，只要你吃的时候想到沈浩波这首诗，你的味蕾也会借这首诗的诗意改变你的味觉，因为味觉最后一道处理程序是大脑，味蕾只是分类桶。）

“那不见光呢？”我问

他们董事长说，半夜杀的猪最好吃

（老实说，从没听见过半夜杀猪的，广州人真是吃得讲究。记得七十年代，我们皖南农村是不吃青蛙的，蛇乌龟都不怎么吃，就是老三线协同厂的上海人来了，把这些食谱带来了。也许上海人的吃文化是广东人带来的。广州人吃肉芽就是蛆，吃三叫就是刚出生的耗子。今天清明节，想想人类杀生无数，好像从没有自责过，自责的可能还会被戴上反人类帽子。）

总经理补充道：半夜杀完下锅

煮熟时正好可以听到清晨的鸟鸣

（我们追求美好所以写诗，我们讨厌杀生及不美好的一切，所以我们写诗。在这句，鸟鸣是唯一美好的，杀生是应该让人生厌的，但是美味又让这二者统一起来，变成一个哲学之美，好吃得连哲学思考都忘得一干二净。所以站在人的立场上看到的美，并不美。做为想与杨黎一道写大疫三年的诗人沈浩波，这首也许会有这个思考，毕竟人类才大疫三年，而这些动物可是大疫几千年几万了。清明节，没有动物给自己的亲人上坟烧纸，是它们没有人类的传统美德吗？站在人的立场上，但也要照顾动物的情绪，给8分。其实如果哪怕仅仅是暗示下对动物的同情，表达一点怜悯，都能得10分。）

2022.6.30

伊沙《忏悔录》

我不会迂到为打死

一只苍蝇而忏悔的

（根据“杀生”主题找到这首短诗。绝大多数动物保护者，他们保护的动物都是与人类能够建立一定程度沟通的物种，但是对于按人类定义的“养不熟”的物种，他们一般都没有将其划进保护圈，就更别说让他们看到都感觉恶心的苍蝇之类了。伊沙虽然铁定自己不会为打死苍蝇忏悔，但他想到了忏悔这个词，就有别于杀虫不眨眼的。这个区别很微妙，你可以认为大惊小怪，其实不然，我们总说人之初性本善，其实人就是善恶的混合体，不同的只是善恶在体内的比例不同。所以这一个忏悔，就说明善良这边多了这一个砝码。）

可是

我打死了

正在造爱的一双

（没见过养苍蝇能像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所以人与苍蝇无法建立感情，也很难共情，不过诗人找到了这个点，虽然很多人都知道都见过，但是没有人把这个点与忏悔联系上，将一个感觉一种意识写进诗，说明这件事在诗人眼里是有含义或者是意义的。换个对象，如果是一株花，哪个点能够让诗人共情呢？花开花落，黛玉能共情。那草呢？草枯草荣，也能让诗人悲秋怀春。这样不行，难道我们活着就得一路忏悔到死吗？没有答案，但清明节，我们可以装模作样地假装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也许能够瞒骗得了一次我们的良心。好吧！也没其他办法了！8分。）

（1994）

南人《如此残忍的生命回放》

死刑犯

被押赴刑场

行刑者

举枪

“啪——”

一枪毙命

一位母亲

排队缴纳子弹费

有人把上述过程

全部记录了下来

（一般来说人杀动物叫杀生，人骗人有一种叫杀熟，人杀人有两种，一种叫犯罪，一种叫正义。你以为这是黑白分明一目了然的事，甚至从没有怀疑过，除了那些局内人，才知道滋味和内情。儿子被枪毙了，母亲来缴费，很合理的流程。办事员见怪不怪，母亲倒是责怪起自己满怀愧疚不该养了这样的儿子。）

影像倒放时

我们看到一位母亲

含泪买下一颗子弹

找来杀手

朝自家孩子的后脑勺

“啪——”就是一枪

（但是当影像倒放后，母亲付费买子弹，杀手用子弹射杀儿子，这个画面就血腥有悖人伦了。是顺放违背人伦，还是倒放违背人伦呢？这可能就是一个装置，可以随意颠倒的问题，与母亲、儿子、杀手无关。而这个装置，很巧妙地不会被影像记录下来，它稳妥安全地放在既明又暗的地方，等着大家，你且好自为之，小心你的狗命贱命。杀生对于这个装置，比写一首杀生的诗还要简单。高级！10分！）

2018-05-18

附南人另一首，不做攻擂用。我认为这也是符合“杀生“主题的，这个杀生，与《如此残忍的生命回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南人《删帖》

如果文字是命

你就是在谋杀

可惜的是

过去你这么做可行

现在这么做没用

因为在网络时代

我们都有很多条命

2017-12-02

玩了一会纸牌，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估计要晚点完成这期，结果南人的两首找的也很快，我的本以为也要找半天的，结果《侍仙共品》第一首就符合“杀生“主题”。很好，今天清明节，完成后早点上床睡觉。

金拥军《龙 虾》

只是轻轻地一掰，

你一切的坚硬都柔软了；

只是轻轻地一掰，

你一切的勇猛都胆怯了；

只是轻轻地一掰，

你一切的生都死了；

只是轻轻地一掰，

你挥螯一生的故事连同红盔甲就成了弃物，

只剩下挥动一生的螯和红盔甲保护一生的难以割舍的尤物。

龙虾的尸体一堆一堆，

人们用满桌的嘻笑为蜷缩在铁锅里的尸体祷告，

但内容肯定是祈求从你们的尸体上得到旺盛的食欲。

各色的佐料一堆一堆，

犹如一簇一簇裹尸的各色鲜花为你送葬，

但目的肯定是让你生活于清水中久了也被澄清的灵魂，

在酸咸苦辣的酷刑中都交付出清香。

腥红的炉火一窜一窜 ，

是狱火在煎熬着墓坑般铁锅里的弱肉。

人们的渴望便随之一步一步实现。

一瓶一瓶冰镇的啤酒，

为龙虾们冲刷出一条条冷冰冰的地狱之路。

一张一张人的口，

正是吞噬生命的地狱之门！

一声一声人的赞美，

仿佛在肯定着一切低于人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综上，本次擂台赛亮分如下：沈浩波8分、伊沙8分、南人10分（本人陪练）